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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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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府似乎從主人離開的那日就回歸了平靜,本來薛管家將袁清裳母女移到侯府後街的一棟宅子裏,但是後來看小少爺在侯爺出征後也沒有再找人麻煩,又想著孤兒寡母的住在那裏也不甚方便,幹脆就讓她們搬了回來,只不過院子挪得更偏了點,那廚娘的活兒也不讓她做了,反正府裏也沒有主子,唯一的一個還能不喜歡她嗎。

其實那日聽龐昊宇吩咐把袁清裳移到侯府外的宅子時,薛管家就感覺有些不對了。

本來以為是侯爺善心大發,同意讓人留下,搬出去只是為了避免流言以及小少爺再和她起沖突,可細心回想,那日他到書房喚侯爺時,似乎嗅到書房裏有著淡淡的香氣,而那之前,他可沒見到早一步進了書房見侯爺的袁娘子離去。

有些事其實很禁不起推敲,雖然兩個主角沒有一個人把話給說白,但是薛管家活了這些年,見過這麽多事,若還不明白眼前的袁清裳和自家侯爺有了一點暧昧的關系,那他這些年只能說是白活了。

只是在他看來袁清裳性格好,人長得也不錯,可是名聲不大好聽,一個已經嫁過兩回的寡婦還帶著前頭的孩子,就算不是她生的,也難免讓男人心中不是很愉快。

但薛管家轉念一想,這些年侯爺被那一家子四處散播的謠言說得那麽不堪,就算想納個妾都找不到個好的,倒也沒資格挑剔人家。

不過,侯爺似乎也不介意,本身對娶個繼室或納妾好像一直沒什麽興趣,他安排了幾次,見侯爺始終不冷不熱的,也就把這些事情放下了,只是繼續打聽是不是有可以成為下一任侯爺夫人的人選。

沒想到,就在他都已經快要放棄時,侯爺卻莫名的跟新來的袁娘子看對了眼,雖說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關系的,但是一點都不妨礙他把袁娘子當成侯府的一員來看待。

說來這次侯爺出征得匆忙,也沒讓他跟著去,反而是要他守在這宅子裏,之前還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是或許侯爺想讓他守的不只有這間宅子和小少爺,而是要多加一個袁娘子……

薛管家正嘟嘟囔囔著,還想著自己大概是越老越愛操心這些感情事,守前門的二虎便跌跌撞撞的奔了進來。

「薛管家、薛管家大事不好了!」

薛管家被他這麽一喊,心漏跳了一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斥道:「慌慌張張的做什麽?!有話好好說!」

二虎被訓斥得滿臉通紅,但是一想到剛剛在外頭聽到的消息,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慌慌張張的喊道:「薛管家,剛剛送軍報的人從城門外快馬奔了過來,說是……說是……」

薛管家聽他結結巴巴的,又忍不住斥責,「還不趕緊說!」

「說是侯爺戰敗了!因為貪功冒進,領軍突襲,卻落得失敗的下場,現在重傷,生死不知……」

薛管家還沒從這個震撼的消息反應過來,門外一陣杯盤跌落在地上的聲音就吸引了他們兩人的視線。

袁清裳就站在門外,臉色蒼白,雙唇顫抖,「你剛剛說什麽?」

他受了重傷?生死不知~~她聽錯了吧?快來個人告訴她是她聽錯了……

但她在心中的祈禱沒有人聽見,二虎在她的眼神和薛管家嚴肅的臉色下,抹了抹頭上的汗,說出打聽來的消息。

「今兒個一早,城門開沒多久,北門那裏就沖進來幾匹軍馬,小的還以為像往常一樣送的是侯爺的捷報,就上去打聽了下,結果那落在後頭的軍爺聽我說是侯府的人才跟我透了口風,這回在北邊,侯爺不知怎麽的貿然襲擊,結果大隊人馬幾乎全滅,侯爺本來也受了困,最後拚殺出來受了重傷,邊關那裏不能一日無將,這才連忙讓人送信回城裏。」

薛管家皺著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因為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接下來侯府極有可能會有大麻煩了。

當然他不能只聽二虎打聽來的消息,他還得讓人去宮裏和兵部等地方探探。

再者,照理說侯爺在邊關的人手應該可以得到更多消息,傳回來的速度向來和兵部那裏的八百裏加急慢不了多少,如果兵部的加急文書已經到了,那他們的人手應該也要送消息過來了。

「好了!這消息你先別到處嚷嚷,等我讓人去打聽打聽再說。」薛管家叮囑完,轉頭看向|臉蒼白的袁清裳安慰,「袁娘子,你也先回去吧!有事我會再讓人送消息給你。」

袁清裳明白這種狀況她也插不了什麽話,所以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蹲下身去把自己剛剛摔碎的盤子碟子還有幾樣點心都收拾好退了下去。

她慢慢的走出門外,心傳來陣陣的悶疼,讓她忍不住用手揪著自己的衣襟,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令她痛苦不已。

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她一次又一次的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深吸了幾口氣,像是這樣就能給自己信心,也給自己繼續相信的勇氣。

她看著這幾日一直烏雲密布的天空,陰沈沈的天色像是預告了接下來的不順遂,她雖然一次又一次的想讓自己放寬心,但不安還是籠罩在心頭上。

這京城,似乎要起風了。

皇宮裏,皇帝寒風清讓那個風塵仆仆的士兵把從邊關送來的快信遞了上來,接著又聽見定北侯戰敗的消息,但他面無表情,微瞇的眼遠遠的望向外頭,一副沈思的模樣。

或許是想了有些久,他先是揮了揮手,讓人把那個看起來已經累得隨時會倒下的士兵帶下去休息,這才拆開那封信。

這封兵部用八百裏加急送回來的信裏頭另有文章,寒風清剛剛一看外頭的封口就知道了,所以沒有在得知兵敗消息時就勃然大怒。

但是等讀完密函的內容,他臉色一黑,忍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將桌上的茶杯往地下砸,清脆的碎裂聲在宮殿中回蕩。

「真是蠹蟲!蠹蟲!」寒風清咬著牙,一次次的低咒著。

幸好這殿裏只剩下他的一些心腹內侍,見到皇上勃然大怒依然垂著頭保持沈默。

寒風清畢竟是一國之君,憤怒的情緒隨即又被他強壓了下去,他重新看了密函,又想到那個宛如戰神般的男人居然選擇用這樣的招數,想來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才會如此。

不過……前陣子南方那裏才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朝廷好不容易平穩了點,邊關又出了大事,現在若是依計行事,只怕人心不穩啊……寒風清一邊琢磨著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一邊在心中暗忖著。

只是,這些蠹蟲所行之事跟本就與賣國無異,若不能趁這個機會一次把他們連根拔起,還不知道他們要挖國庫多少銀兩,要害了多少無辜的百姓。

說來說去,也是這些年他為求仁德之名,手放得太松了,南方才會暴發這麽大的弊案,北邊這裏也有人敢混水摸魚。

寒風清衡量了下利弊,硬起了心腸,召了殿外的侍衛統領進來,說出了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旨意。

「定北侯貪功冒進,以至大敗,朕命你封了定北侯府,下人全都關押進大牢,家眷則是打入天牢,且奪定北侯手上軍權,押其入京候審。」

定北侯的威名響徹整個天清王朝,誰都沒想到定北侯會有打敗仗的時候,更沒想到皇上會因一次的失敗便要抓定北侯下獄,底下的侍衛統領也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聽著寒風清這些話。

他楞了會兒,然後在對上寒風清冰冷的眼神時心一凜,馬上垂下頭去,沈聲道:「是!臣遵旨!」

侍衛統領退了出去,臉色十分沈重,但是聖旨已下,他也不能不從,只得肅穆著一張臉領著一隊侍衛快速的出了宮。

黑壓壓的雲朵仿佛壓在人心上,那答答的馬蹄聲仿佛送葬的曲調,當侍衛統領停在定北侯府前,沈著臉帶著一眾侍衛閬入,遠遠的天邊也同時打下了一道雷鳴,轟隆作響,也打碎了某些人真心的盼望。

雷鳴,雨落,一道道不安的漩渦,再次籠罩了整個京城。

豆大的雨滴落在袁清裳的臉上,她懷裏背著妮兒,手裏還牽著一個男孩,後頭跟著一個同樣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一行四人狼狽至極,但是他們都不敢停下腳步,只能在小巷子裏不停的穿梭,直到出了北門,隨意的搭上了一輛馬車,四個人才顫抖著身子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龐昱擎和槐花都還算是孩子,在經過大變後,現在都臉色發白的說不出話來,袁清裳本來也沒好到哪裏去,但是她一想到剛剛薛管家交代她的事情,她就算心裏的害怕不比他們少,也還是得咬著牙,帶著兩個孩子一路躲躲藏藏的出了京城。

只是想到剛剛薛管家把兩個孩子托付給她的場景,她還是忍不住咬著唇,想要止住心中不斷蔓延的恐懼。

本來一早聽見了那個消息,她心中就有些慌亂,也無法做別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突然出現一片嘈雜聲,讓她抱著孩子更加的不安。

她被薛管家安排住在這個新的院子後,因為太過偏遠,所以向來都聽不見什麽動靜,頂多就是墻外的小巷子偶爾會有賣貨郎經過傳來叫賣聲而已,像今天這樣從前頭傳來的聲響還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而她不安的猜測果然沒錯,她才忐忑沒多久,薛管家就帶著臉色發白的小少爺還有槐花敲響了她的院門。

薛管家也沒有多說,直接拿了銀票還有些碎銀遞給她,然後把兩個孩子推給她,臉色嚴肅的說:「袁娘子,宮裏傳來消息說侯爺戰敗,被卸下軍權,且侯府所有人也要跟著被關押,家屬更是全都要進天牢,但是這戰敗的軍情來得太過蹊蹺,小少爺單獨一人入了天牢我也不放心,所以把小少爺托給你,如果可以的話,你帶著小少爺到邊關去,那裏有我們的人,就算侯爺一時被下旨降罪,去了那裏也不會受什麽委屈,若侯爺真的有什麽萬一……那些人也會看在侯爺的分上,照料小少爺。」

這種像是托孤一樣的話讓龐昱擎臉色更白,袁清裳也同樣臉色不好看,「薛管家,那你呢?你既然能夠把人送到我這裏,那代表你也有辦法跟我們一起逃的對吧?!」

薛管家搖了搖頭,「不成!我是侯府的管家,來的人別人不認,我是一定要在的,而且小少爺是這陣子才回府,他們一時也不一定會想到他,至於你簽的是活契,就算一時找不到人也不會硬要等到你抓入大牢,所以我才把小少爺先送到你這裏,等等你們收拾了東西就趕緊走。」

從頭到尾他也沒說她跟侯爺有什麽關系,只是用信任的眼神看著她,袁清裳也沒想那麽多,看著眼前老的老小的小,連猶豫都沒有便答應了下來。

說完,薛管家很快就離開了,袁清裳看著自己懷裏的小妮兒還有兩個明顯已經被嚇傻了的孩子,咬了咬牙,轉身回房,拿著包袱很快收拾了妮兒的幾件衣物,然後抓了幾件自己隨身的衣物,又把早上做的餅收拾了兩包,一包放進槐花抱著的包裹裏,一包自己收著,在侍衛們沖進院子前,懷裏抱著一個,手裏牽著一個,吩咐槐花跟緊了,就這樣從院子後的小門跑了出去。

一路上看見官差往侯府去,他們都忍不住心慌急的跳了好幾下,但是誰也不敢停下腳步,就算是半途突然下起了雨,把幾人的衣裳都打濕了也不敢停下來,直到上了馬車為止。

馬車裏什麽都沒有,幾個人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除了外頭的雨聲外,只能聽著答答的馬蹄聲,一片沈默無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在離京城有一段距離的小鎮上,車夫說這是最遠的距離了,外頭天氣不好,馬兒不能再走遠,只能送他們到這裏。

袁清裳知道這樣的日子許多趕車的人根本就不做生意,他們湊巧搭上的這輛馬車願意送他們到這裏就已經是萬幸了,故也沒有不滿,直接就付錢下車,然後在車夫的推薦下找了間還算幹凈的客棧住了進去。

等小二送了熱水進來後,忍了一天的龐昱擎終於開了口,「現在我爹也不是侯爺了,你還對我好做什麽?而且還答應了薛管家要送我們去邊關,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麽毛病?!」他目光有些不善的看著袁清裳。

不能怪他在這個時候口出惡言,不過一天,他從侯府少爺成了要關進天牢的犯人,一路上雖然沒什麽危險,卻要躲著官兵衙役,然後現在又要和他討厭的女人住在一間房裏,一整天累積的壓力,讓他即使平日再能忍耐,也忍不住在這個時候爆發了。

袁清裳帶著三個孩子一整天下來也很疲累,原本並不想理會他的質問,但是看著眼前的男孩一臉倔強卻掩不住眼裏的害怕,讓她忍不住心軟,即使心裏對他之前做的事情和說的話還是有疙瘩,仍是柔聲安撫著他。

「我做這些事情,和你爹是不是侯爺沒有關系……」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大聲反駁,「你胡說!你就是看著我爹是侯爺才想要攀著他的,現在他打了敗仗,也不是侯爺了,你這樣膚淺的女人肯定把我當成是累贅了吧,帶著我肯定也有所圖謀?我都知道的,你也不用特意說謊騙我!」

袁清裳不知道他外家曾經對他說過怎樣的話來抹黑任何一個試圖靠近他爹的女人,只是覺得這孩子未免也太過偏激,什麽都要懷疑。

她嘆了口氣說:「你要這麽想就這麽想吧,我是對侯爺上了心,卻不是因為他的身分,我在更早之前……算了,我和你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麽,快點梳洗睡了吧,明兒個我們還要趕路呢!」

龐昱擎雖然累極了,卻也無法讓她隨便兩句話就哄了過去。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誰都別睡了!」他執拗的說著。

袁清裳怕分了兩間房半夜若出了什麽事情她一個人不好照料,再說她也沒有去過邊關,不知道這一路上要花費多少銀兩,得節儉一點,剛剛也就只要了一間房,想著幾個孩子睡在床上,她一個人靠在床邊窩一晚就行了,沒想到現在卻被這個臭小子用來威脅她。

她無奈搖了搖頭,「我說了,這些事情跟你說也說不清楚,我只能說我從來沒想要靠著侯爺得到什麽,能夠陪在侯爺身邊便足夠了,就算……就算他現在已經沒了爵位,我也願意陪在他左右,而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就算薛管家沒有托付我,我也會幫上一把的,這樣說,行了吧?」

她說著,臉上雖然滿是倦色,卻也帶著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柔,龐昱擎看得有些楞住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讓她和槐花聯手脫了外衣,拉到床上去睡。

槐花早就累得半死,要不是龐昱擎在那裏和袁清裳爭執,早倒到床上睡了。

龐昱擎躺在中間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袁清裳替妮兒換了尿布,然後將那個臭小孩放在他旁邊,一邊替他們搖著扇子,一邊輕輕唱著小曲,哄著那個沒牙的家夥睡覺她的聲音很低,唱起小曲來柔和又悅耳,很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聽過的聲音。

慢慢的,他也閉上了雙眼,逐漸陷入睡夢中,夢裏,似乎換成了一直有些朦朧的母親的影子靠在床邊,輕輕喃唱著曲子……

邊關大營裏,龐昊宇雖未被關起來,卻也不怎麽好過。

邊關大敗,這事情不能說是假,只不過死傷人數並沒有上報的那麽嚴重,邊城也的確有一個城失守,但是除了無法搬離的一些家當外,百姓還有駐守軍都迅速撤離了,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只是這樣的結果並無法讓龐昊宇接受。

他身上並沒有穿盔甲——上半身赤裸著,胸口到腰間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條,布條染了淡淡的血跡,可見傷勢不輕。

他麥色的臉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但臉色嚴肅,眼神更是冰冷,問著進帳來覆命的副將,「怎麽?查出來了?」

這次的大敗,他覺得有蹊蹺,從一開始,東虜軍便攻擊得太過猛烈,在他趕回邊關的時候,邊關已經被攻下兩城,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兩座城左右一些小村莊甚至被屠了村,這樣的兇殘行為就算是以前屢屢犯境的西戎也是不常見的,所以他在這次出兵時也特別的謹慎。

而前些日子丟掉的這一個城池,他早已讓人守好城墻,只是守了幾天,在外頭紮營的敵軍卻沒什麽動靜,那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對,暗地裏讓人做了其他準備。

果不其然,又平靜了三天之後,城內突然起了大火,就像是一個信號一般,城外的東虜軍瞬間也發動了攻擊。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正在所有人都忙著守城的時候,一個斥候回來稟報,東虜軍從另外一個城門進來了,讓他頓時明白禍事的根源不在外面而是在裏頭,只能率軍抵擋入城的敵軍讓百姓從早已規劃好的出路出城,百姓們雖然無事,但東虜軍前後夾擊,還是讓他的人手折損了不少。

東虜軍雖然攻勢猛烈,他麾下的兵也不是飯桶,最後順利的逃脫,只不過他只帶著其中一路親兵回營,其餘人手則讓他們散開,並未回大營裏去。

不是他刻意藏兵,而是他從那夜開始,就懷疑軍隊裏有東虜軍的內應。

他的人手他自然是相信的,不相信的是那些臨時補調到他手下的兵,但是邊關可不是只有他一個官,上上下下從三品到九品官都有,這些人也都有各自的親兵,這樣一來懷疑的人多了,要從中篩選就顯得困難許多。

所以他才會兵行險著,讓人送回去那樣一封戰報,甚至為求逼真,還讓皇帝撤了他的爵位,封了他的宅子,讓宅子裏的人全都下了大牢,一切只為引蛇出洞。

這樣行事自然是過分了點,但是比起那些無辜喪命的百姓將士們,這樣的委屈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每次這麽想的時候,他總會想起那個看起來嬌柔纖弱卻總是給他意外之喜的女子。

他之前讓薛管家安排她住到侯府後街的宅子裏,又讓薛管家把她之前簽的契約給了她,所以這次的封府對她應該沒有什麽影響吧?

這次他唯一要擔心的除了薛管家外,就只有那個老是跟他作對的兒子了。

怕府裏的人露出馬腳,所以他沒讓人捎去消息,就算薛管家察覺出有什麽不對,沒有他的消息應該也不敢擅作主張。

站在他前頭的副將,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成西奎也一改平常輕松的語氣,認真的回報著。

「已經排除了幾個人,也把幾個還算可信的人都分開帶去盤查了,只是那日掌管城門鑰匙的人幾乎全都陣亡,所以並沒有問出確切的人,只有幾個方向可查。」成西奎低聲說著,「目前有三撥人馬有機會做這事兒,一個是當日早上守值的小兵,他最有機會拿到城門的鑰匙,而且他本身駐守在那裏,就算是晚上留在那也不會遭人懷疑。

「第二個是徐太尉之子,前幾日他曾經從那門緊急出城,但是目前為止人不見縱影,徐太尉卻沒有什麽反應,若真是他,就不知道他是否又會策動其他人做內應開城門。

「最後一個是當日值守城門的千夫長,那日本來是我們旗下的羅蒙守在那個門,偏偏那日羅蒙身體不大舒服,告了病假,就讓臨時調來的千夫長替他守城門,那人平常看起來挺老實的,羅蒙也是看他跟在身邊有一陣了才敢讓他在那天頂替自己的位置,誰知道……」

龐昊宇嘴緊抿著,對於成西奎可惜的長嘆沒有任何反應,只淡淡道:「總之,這三路人馬都給我盯好,不要告訴我什麽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這些判斷,線索太少容易出現錯誤的結論,這次,我要幕後主使者絕對跑不了。」

雖然他明白凡是征戰就免不了會有傷亡,將士堂堂正正對敵死於沙場他不會多說什麽,但若非有人刻意引敵入城,這次的傷亡是不會發生的,他若不能將那些人全都找出來就地正法,實在對不起那些無辜慘死的冤魂。

他未綁好的長發垂落,令他更顯粗獷,剛毅的臉上露出一抹駭人的微笑,眼中帶著殺意,襯著眼角邊被刀劃過的細長傷痕更添狠厲,他一字一句的冷酷說:「總之,仔細給我盯著,任何一點線索都不要放過,等我查出到底是誰敢這樣在我眼皮底下耍把戲,我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看到龐昊宇露出許久不見的殘忍微笑,成西奎即使明白那不是針對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樣的將軍真是許久沒見過了,在那次用千人京觀後……他光想起那個用人頭疊出來的京觀,便不敢再繼續回想下去。

總之,他希望這三波人最好都不要參與了這件事,否則,將軍說的生不如死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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